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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广东南海,去废村、老街、山野、小岛看大地艺术!

昨山 一筑一事
2024-09-03


乡村、田园、鱼塘、老街、山林、湖畔、江心岛、废村......当艺术装置被放到这些环境中,你会想去看看吗?


或许有人已经想到了大地艺术节,这是一种将艺术与自然环境相结合的艺术节展形式,展场不再是城市里的艺术展馆,你得到田园山野、老街旧巷中去逛。


南海大地艺术节展区 / 摄影:忧忧


2022年末,一场大地艺术节也在中国开幕了——被媒体誉为中国迄今最大艺术节的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吸引着我们逛去了广东佛山的南海区。回顾这段旅程,我们像是完成了一次目的感很弱的随机漫步,而收获的远不只有艺术的美感,还有关于艺术乡建的许多启发性思考,以及对在地风土人情更深层次的了解。




当大地艺术之风吹向岭南


作为一种地域型艺术节,大地艺术节最直观的一个特点即是展区的面积之大,本次南海大地艺术节在南海西樵镇176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设置了8个艺术分区,遍及西樵镇的各个方位,来自15个国家和地区的134组艺术家创作的73个项目分布其中,这也让游客的观览体验更像是以艺术为路标,对这座岭南小镇的一次全域深度游

首届南海大地艺术节展区地图 / 图源南海大地艺术节


但大地艺术节这种对国人而言尚属陌生的文化新面孔是如何来到广东南海的呢?


让我们先把目光转向日本,那里是大地艺术节之类的地域型艺术节的热土,比如著名的濑户内海国际艺术节,安藤忠雄的地中美术馆、草间弥生的波点大南瓜等名作都是节展期间的热门打卡点。而在濑户内海国际艺术节诞生的10年前,由北川富朗于2000年创立的越后妻有大地艺术则是将大地艺术推向世界的先驱。


安藤忠雄设计的地中美术馆 / 图源地中美术馆官网

放置在日本直岛的草间弥生作品《南瓜》 / 摄影:山本糾


让艺术家深入在地环境,与当地的人和文化建立更具体的连接,让大地上的艺术创作不是违和的视觉奇观和对自然的暴力改造,而是有更多人参与、融入在地生活日常的艺术创生——以艺术带动乡村振兴,越后妻有的实践给艺术乡建提供了非常具有启发性的参考。


马岩松带领的MAD建筑事务所为越后妻有创作的作品《光之隧道》 / 摄影:中村侑

越后妻有即是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 / 图源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官网


于是在2018年,策展人孙倩联合北川富朗共同发起了“大地艺术节中国项目计划”,希望在国内展开类似的艺术乡建实践,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便是大地艺术节在中国最新、最完整、规模最大的一次实践。


首届广东南海大地艺术节海报(点击海报查看官方观览指南)


当大地艺术之风吹向岭南,最关键的问题便是地性的表达,这就需要去深入了解当地的历史文化、风土民情


对于许多人而言,地处珠三角腹地的南海并不如同属佛山的顺德更有名,但这里其实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南海西樵山早在6000-8000年前就有人类活动,由此孕育的西樵山新石器文化更被誉为点亮珠江文明的灯塔。900多年前,南海诞生了一种集农业和水利功能为一体的大型工程桑园围,这个至今仍在使用的工程便是如今岭南地区著名的桑基鱼塘的开端,并在2020年入选了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而中国第一家近代民族工业企业继昌隆缫丝厂在南海的创立,更反映着这里文化教育和工业商贸的繁荣。


南海西樵镇的桑基鱼塘,远方是西樵山 / 图源网络


由此再去看南海大地艺术节的主题“最初的湾区”,便会意识到这既是想回应当地的历史,也希望对于这片土地的公共关注能被放置于大湾区这个更大的发展格局之中,策展的用意一目了然——用大地艺术真实地为地方的发展注入活力


但具体要怎么做,既需要长期主义的坚持和投入,也需要真正去关注人、关注人的生活,于是,我们以一场实地探访开启了对这个新生艺术节的观察。




循着艺术的路标漫步南海


南海大地艺术节官方推荐了3个观览线路,分别对应着文明的探访、生态的巡礼、耕读的智慧三种在地化的体验。落到具体的场景中,便是开篇所提及的那些画面:乡村、田园、鱼塘、老街、山林、湖畔、江心岛、废墟......



太平墟

“沉默老街的艺术新声”


西江畔,一条不足一公里长、南北走向的街道静静地伏在岸边,街上林立的楼房连成片,其中不少已被废弃,剩下斑驳的外墙和陈旧的门窗,与厚厚的灰尘为伴。这里是太平墟。


太平墟街景 / 摄影:忧忧


太平墟曾是西江沿岸重要的水陆交通节点,往返粤西粤东的船只、渔民、商人的聚集给这里带来了活跃的商业贸易,随着产业转移和城市发展,这里和许多辉煌过的码头街市一样沉默地走进了新时光。


90年代太平墟的江边全景 / 图源梁健佳


但大地艺术节带来了一些新的色彩。


走在这条老街上,会看到一些明显不同于既有环境的招牌,这是由十几组艺术家的创作构成的一个集群艺术项目《字神的游戏-招牌计划》艺术家们对太平墟老街的历史招牌进行再设计,将这些曾经的繁荣以艺术招牌的形式重现于当下的时空中。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 《字神的游戏-招牌计划》(从左至右):声达商店(indego design ltd.)、太平酱油(宋政杰)、太平农村信用合作社(JUST THEN DESIGN)、 太平百货文具(谭阿梨)、太平药材铺(bEn 李伟斌)。摄影:忧忧


饼店、商店、旅店、茶楼、理发铺、药材铺、食品站、邮电局......行走其中,当代设计仿佛唤醒了凝固于这些招牌中的历史,尤其是当好奇心带着人们同街上的居民聊起来,我们这些外来者对这条老街的故事便有了更具体的认识。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 《字神的游戏-招牌计划》(从左至右):西江旅店(赵多)、太平照相馆(夏诚安)、高升茶楼(石祥宇)、 文兴饼店(梁佳)、太平理发铺(JUST THEN DESIGN)、太平托儿所(保龄曼)。摄影:忧忧


在寻找新招牌的过程中,墙上一些粉色胶带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太平墟街上的粉色贴纸 / 摄影:忧忧


这些用胶带勾勒的墙皮轮廓是艺术家陈粉丸的作品《阿墙》的一部分,在街上的一间屋子里藏着作品的完全体——房间里挂满了粉色的剪纸,还有两组从地上“生长”到屋顶、形如树干的装置。走进细看,剪纸上是一个个名字。


《阿墙》 / 摄影:忧忧


据陈粉丸介绍,《阿墙》的灵感源自太平墟老街上剥落的墙皮,她用胶带在太平墟沿街勾勒出这些墙皮的轮廓,并以此为造型,设计出造型各异的剪纸。而剪纸上的那些名字则来自曾经住在太平墟的居民。


有趣的是,从艺术家组委会获取的居民名单中,“阿强”正好是出现最多的那个名字,“强”与“墙”的谐音关系巧合地投射出艺术与现实生活之间有趣的联系。


《阿墙》 / 图源丸工作室


如果把视角从街上拉到远处去看太平墟,就会发现一栋被彩纱包起来的大楼十分显眼。这是建筑师马岩松创作的《时间的灯塔》,而那座大楼曾是太平墟最热闹的市场大楼,这座立于西江畔的大市场在昔日像慢慢运途中的灯塔,指引每个人回家的方向。


《时间的灯塔》/ 摄影:陆屿

太平市场旧貌 / 图源MAD


这个作品将废弃多年的市场大楼主立面以反射材料包裹起来,并在楼顶竖起一座多媒体灯柱,彩色纱质织物从灯柱延展至建筑表皮,让这座太平墟曾经的地标建筑再次成为视觉焦点。


《时间的灯塔》/ 摄影:忧忧


这座人去楼空的市场以艺术装置的形式回归到人们的视线中,不仅唤起了原住民关于生活于此的历史记忆和情绪,也激发着外来者关于这条老街故事的更多兴趣。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 太平市场 / 摄影:忧忧


街上不少空置的房间里还藏着更多有趣的艺术创作,当人们逛在这座美术馆一样的老街中,沉默多年的老街被艺术装点的新颜不仅给游客带来审美的愉悦,也帮助老街居民们重拾起岁月里一些温暖的记忆


左右滑动查看更多 / 太平墟的其他艺术作品 / 摄影:忧忧



平沙岛

“艺术轮渡驶往江心”


与太平墟隔西江相望的是珠三角地区最大的江心岛——平沙岛,但至今进出这座岛的唯一方式还是轮渡,这不免让人更好奇岛上的生活是怎样的一番天地。


上:从太平墟隔西江望向平沙岛,下:登岛的轮渡 / 摄影:忧忧


行船几分钟便登岛了,一条环岛公路指引着人们开启对平沙岛的探索。平沙岛上的建筑普遍不高,在开阔的视野里,蕉林、鱼塘、农田、水牛、走地鸡、大榕树......岭南的农耕风光在十余公里的环岛之路中与来客逐一相识。


平沙岛风光 / 摄影:忧忧


环岛骑行,一个屋顶长着一颗大榕树的联排红砖房吸引着我们的目光,这里是岛上一个村子的村口。走近细看,建筑内部空间被改造为了艺术节的服务站和展陈空间。于工作人员交流得知,这座建筑曾是一座蚕房,曾经的平沙岛,桑蚕渔农是主业。


被改造的蚕房 / 摄影:忧忧


我们驻足于其中一个房间,房间里摆着一桌两椅,三面窗前挂着白色纱质窗帘,墙上是大大小小的照片,照片上记录着许多女性的形象。这是艺术家戴显婧用镜头对岛上一家四代的女性的关注,从79岁的曾祖母到5岁的女儿,她将这个作品命名《自然与共——她们在平沙岛上住》


《自然与共——她们在平沙岛上住》 / 摄影:忧忧


随着工业化和经济的发展,曾以桑蚕渔农为主业的平沙岛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许多居民不得不离岛去往外面的世界务工。戴显婧通过实地走访调查,得知岛上许多女性的另一半都随着这场务工潮外出了,她们由此成为了岛上的留守者。


据戴显婧介绍,她一直在围绕“女性平等,自爱,个体成长”的角度关心女性身上“普通而又不普通”的特质。于是,通过这些影像和部分口述记录,平沙岛上女性的故事在无声中被更多人所了解。


《自然与共——她们在平沙岛上住》 / 摄影:忧忧


走出蚕房,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大型装置:带着红棕锈色的耐候钢块堆叠而成的镂空包围中,是一个浅浅的蓄水池,光影的变化透过包围的间隙,投射在水面上,不断改变着观众对于空间的感知。这个叫做《水天一色》的装置是日本建筑师藤本壮介的设计。


《水天一色》/ 上图摄影:忧忧;下图源自南海大地艺术节


沿着进村的小路继续深入,沿路还会偶遇一个造型独特的篮球架,西班牙艺术家罗伯茨和彭斯以平沙岛的轮廓为造型设计了这个球架,上面装着5种不同高度的球框,就像这个装置的名称《人人皆赢家》一样,每个人都能够在这里获得投篮命中的喜悦。


《人人皆赢家》/ 摄影:忧忧


平沙岛上的艺术点位相当分散,并且大多藏身于民居中,与村民们的生活日常融合得十分自然,想要一一打卡就得在民居和村道交织的网络中留下来来往往的足迹。在闲逛中,自然简朴的小岛村居氛围与安静惬意的风光会渐渐弱化寻找艺术的目的性,反而激发着游客去进一步感受岛民生活的兴致


平沙岛《萤》(马岩松) / 摄影:忧忧

平沙岛《智慧树》(大卫·哥诗坦 以色列) / 摄影:忧忧



凰岗村

“600年古村废墟野蛮生长”


在凰岗村,探索的兴趣会更浓,因为在这里会有种废墟探秘的感觉。这座在西樵镇的地理位置上略显边远的古村遗址,自然在人类活动退场后的生长,让亲临现场的人们能够非常直观甚至有些震撼地体会到“大地艺术”四个字的力量。


有着600年历史的古村自20世纪80年代整村搬迁后就一直荒废着,村中36座老宅渐渐隐没在草木中,参天古树继续生长,而时间在此仿佛停滞,艺术家们用一种不打扰的方式在此完成了创作。


凰岗村 / 摄影:忧忧


走进这片凝固的历史,废墟和植物编织的密林中原来藏着许多动物雕塑,从草丛到树梢再到房顶,动物们仿佛是在这里开派对。这是邬建安以华南代表性野生动物豹猫为主角创作的作品《豹猫和它的朋友》。据艺术家的介绍,这个作品构想了一个末日大洪水后的世界,豹猫邀请它在方舟上认识的朋友们来到自己的故乡,一个无人的古村。


《豹猫和它的朋友》 / 摄影:忧忧


行走于豹猫和朋友们的聚会现场,一边在废墟中辨识着动物的身份,另一边又不禁被眼前这废墟乐园般的场景唤起关于人与自然、存在与消逝的种种思绪。


《豹猫和它的朋友》 / 摄影:忧忧


再往废墟中走,澳大利亚艺术家詹姆斯·塔普斯科特的作品《大约》带来了相当神秘的超现实感:这是一个被水雾缭绕的发光环形装置,圆环穿透石墙,将相邻的两座小楼连成整体。装置上有LED灯条和集成雾化喷嘴,水雾周期性地释放,让建筑在光和雾的点缀下展现出神奇的观感。


《大约》 / 摄影:忧忧


在村里行走,与密林废墟独自对话,当游客与那些装置作品和老宅一样浸在自然造物的怀抱中,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或许会慢慢开始渲染,唤起人们关于时间、自然的强烈感知和思考。


《家的风景-花的厨房》( eico)/ 摄影:忧忧

《彼得猫卜卜斋》(彭永坚) / 摄影:忧忧


除了上述三个分区,其他分区也有许多让人眼前一亮的艺术创作。


松塘村 / 摄影:忧忧


在松塘村,艺术家李洪波将一座建筑形态保存完好的老宅变成了一个盛放过逝去岁月的空间容器《旧时光》。通过投影,桌椅床柜等家具被复现于空荡荡的房间里,还原着昔日的生活场景。其中一间较大的堂屋还用投影生成了一只狸花猫,伴随着留声机里广东地方戏的唱腔在房间里跳跃。


《旧时光》/ 摄影:忧忧


在渔耕粤韵,连片的桑基鱼塘的中央,一条硕大的金属鱼卧在了一颗大榕树上,树下的跷跷板还会随着人的使用,带动树顶鱼身的摆动。鱼眼在晚上会投射出光束,随着跷跷板的起伏来回巡视着这片鱼塘。


渔耕粤韵 / 摄影:忧忧


艺术家沈烈毅以桑基鱼塘为灵感创作的装置《鱼跃鸢飞》用跷跷板和鱼的关系呼应着桑基鱼塘中鱼、树、塘之间共荣共生的和谐关系。


《鱼跃鸢飞》 / 摄影:忧忧(上)李均良(下)



艺术之外,

大地艺术节带来了什么?


结合这些艺术创作去看这次大地艺术节,我们不难看出艺术家们在回应在地文化和环境时的努力与思考,这能够帮助我们去理解这些或抽象或直接的艺术表达,从提升审美体验愉悦感的层面来看,这是显然积极的。


而大地艺术节更有现实价值的一面就在于,对更广泛的大众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理解艺术表达的内涵并非是最重要的,在大地艺术节的场景中,艺术之于游客就像是体验当地风土人情的新导览形式,而原住民们也收获了对集体记忆和传统文化的梳理和保存。


松塘村在地生活 / 摄影:忧忧


另一方面,大地艺术节给举办地的旅游业带来的增益同样是积极的,而随着游客自发的传播、媒体持续的关注,以及学界业界更多的思考和实践,这种艺术创生的策略对城乡统筹发展的积极影响还将在更长远的规划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儒溪村《我即是水》(希尔帕·古普塔 印度 )/ 摄影:忧忧

渝耕粤韵《虫洞》(郭大麟 中国香港)/ 摄影:忧忧

渝耕粤韵《大戏台》(绘造社)/ 摄影:忧忧

渝耕粤韵《这里虫子美术馆》(朱赢椿)/ 摄影:忧忧

儒溪村《艺术盲盒魔法屋》(米诺 )/ 摄影:忧忧


从越后妻有到广东南海,艺术与大地的关系自然是愈发紧密,这是好事,但这种连接能够给地方带来什么?艺术乡建还可以有怎样的实现方式?这值得更多实践去探索,也需要更持续的社会关注。


在南海大地艺术节的构想中,未来十年,这个两年展将逐渐从西樵镇的小区域扩展到南海区的大全域,这种决心是无疑是令人激动且满怀期待的。


这几年国内也有许多艺术乡建的最新实践正在持续推进中。对大众而言,未来肯定会有更多目的地从远方变成近处,大地艺术节为代表的艺术乡建能在中国走出怎样的道路,我们甚至还可以从旁观者变成参与者。






主编:牧之

副主编:忧忧

编辑:昨山

撰稿:昨山

摄影:详见图注

校对:洲洲

设计:阿吉©ZS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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